鳳求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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鳳求凰
但孟夷光並沒有問出, 她只噙著輕盈笑意，淡淡地把話掠過，謝璋也沒繼續糾纏追問, 就好像他提起這些不過都是一時興起，兩人皆沒有再說話, 依舊是姿態親昵地兩相依偎著, 在這天地萬籟俱靜間，安靜得幾乎有些冷淡。
金烏升起的第二日, 謝璋照樣在下朝後來到未央殿, 他與孟夷光一如往常隨意親近地說笑，看起來仿佛沒有絲毫異樣, 可孟夷光知道，謝璋已然確信她知道盧靜識重生一事，也知道她並不想要告訴他，但她也只做不知。
盧靜識那封狀告盧淵的折子實在太過詳盡，盧淵心知肚明自個大勢已去, 無可奈何地認下了自己的罪過，這樁在京都掀起過不小波瀾的案子, 仿佛不過是俯仰之間的一功夫, 便幹脆利落的有了收煞, 盧淵罪大惡極被關在詔獄準備秋後問斬，他這一系男丁三代不可科舉, 算是徹底叫從前清貴顯赫的盧家飄零流落, 斷送前程, 牽連此事的大大小小地方官員小的貶職去官, 大的流放砍頭。
有人落自然有人起，這是亙久亦不會消散的規矩, 若說此事誰最最得利，那新任的工部侍郎算一個，或許盧靜識也算是一個，她因舉劾有功，由王太後下懿旨冊為忠平郡主，這位嶄新的忠平郡主住在曾經的工部侍郎府，如今的忠平郡主府，明面上那些風言風語也自然見風使舵，都開始讚譽這位郡主娘娘大義滅親。
只是私底下的閑言碎語還是少不了，畢竟女告親父，使得自個生父落得個午門斬首的結果，自然不免叫有些人心裏頭惴惴不安，據說近來不少大臣都把自己的書房看得極為緊要，爭取是放不進一只飛蟲去。
盧靜識倒是安然自樂得很，盧府門匾剛剛叫那塊忠平郡主府的紫檀木鑲銀匾額替代，她就絲毫未有顧忌地大肆修整起府內來，也不搭理拜帖，說是準備在府清修三年，已為自個生父造的罪孽償還一二。
此事再招惹些人談論是非，也和京都這幫沒被扯下水的高官顯宦有什麽太大幹系，目光早已放在這屆春闈恩科的殿試上了，畢竟參加科舉的舉人裏既有不少他們的子侄學生，也有日後朝堂上的同僚，說不準就有哪個來日會一飛沖天，就好像上一位狀元郎顧翾飛已得謝璋倚重，顯見造化不凡，所以這才是緊要事。
四月初三是個晴朗的好時日，大鄴殿試與傳臚大典設在紫薇殿，只是不知哪幾位貢士，日後能應這著紫薇郎的好彩頭魚躍龍門，位極人臣了。
登在霽月樓高臺，倚欄遙遙望著紫薇殿，孟夷光輕笑著問道：“忠平郡主覺得楚王妃可是已然清楚你們二人的相似？”她髻上累絲鸞鳳步搖銜著的翡翠珠瓔珞叫春風搖動，清淩淩作響，碧金流麗間，她一雙眸子似笑非笑。
她身後，一早就進宮來說是給孟夷光請安的盧靜識，正安寧地站在石桌前作畫，聽了孟夷光問話，想著方才被她與孟夷光一唱一和幾句話就打發走的崔鴦，盧靜識面色平靜帶笑：“她可沒那般聰慧。”
孟夷光回身望向盧靜識，她慵懶支頤，閑閑笑道：“楚王妃聽著郡主在我這未央殿，可就急匆匆地遞了帖子也進宮來了，若不是心存疑慮，何必如此焦急緊張。”
這霽月樓上原先侍奉的宮婢早叫孟夷光給令到樓上頭去候著，盧靜識說話間也沒有太多忌憚，她停筆望向孟夷光，淡聲回道：“因為楚王聰明，他那般狡黠如狐的人物，應是已然覺察臣女與崔鴦似乎都有上天垂愛的一番恩緣，但那時他與臣女所謂偶遇時，卻沒探究出想要的東西，於是又推動崔鴦來試探臣女，或者說是來給臣女些壓力。”
盧靜識輕嗤一聲，“崔鴦只是叫他給利用了，不過崔鴦也著實愚鈍，竟然敢同楚王講出自己重生的事。”
只憑那冊都還未寫完且全然重重落筆在後宮爭鬥上的話本，謝琰根本不可能得知太多消息，他娶崔鴦為的就是知曉來日事，應是早就扮得深情款款顏色，讓崔鴦感動得和盤托出。
“她還自以為與楚王情投意合，卻不知楚王已然意識到崔鴦對他來說，就是件王府裏無用的擺設，前世種種，與今生太多事大相徑庭不說，而且前世被幽閉禁庭，又死在來年二月的崔鴦也是不大可能再給他講出什麽有用事來的。”
“所以楚王找上了郡主。”孟夷光笑意盈盈接道，她覺得這件事實在有些好玩可笑，從前謝璋準備給謝琰賜婚盧靜識，謝琰卻要娶他認為有知曉來日能耐的崔鴦，而如今謝琰又在暗暗接觸著這從前被他拒婚的盧靜識，“你們三人今生倒也算得上有幾分緣分在身。”
想起前幾日難得出府就碰見謝琰時的情景，盧靜識不由微露嫌惡，回道：“這不該有的孽緣，多仰賴官家刻意給牽的紅線。”
孟夷光面上笑意絲毫未變，看著盧靜識笑道：“這話本宮倒覺說得不對，方載那時又不知咱們忠平郡主娘娘居然也有段奇緣。”
聽著孟夷光隨口喚出的這句方載，盧靜識眉眼微動，卻沒說什麽，只是道：“所以究其根本，罪魁禍首還是崔鴦，要不是她起妄念心思，寫什麽話本，天底下誰能輕易猜想得到重生這般奇事，若非她折騰，如今也不必有這些麻煩。”盧靜識定定含笑望孟夷光，“不過皇後娘娘或許應該感謝她一二，若沒有楚王妃在其中胡亂鬧騰，今日未央殿應也無這般富貴榮華。”
孟夷光也不惱，她淺淺從容笑道：“或許，等到來日楚王妃獲罪時，本宮定感念她的恩德，叫她不必太過痛苦。”她明亮眸子熠熠生輝，卻沒有什麽情緒，就像是兩顆珍貴稀奇的寶石，哪怕光華粲粲，也仍是冷冰冰的。
瞧著孟夷光這似乎多少有些熟悉的神態，盧靜識垂眸，邊提筆繼續畫，邊淡淡說道：“皇後娘娘如今與官家倒是十分相似。”想起謝璋那副永遠游刃有餘、成竹在胸的顏色，盧靜識眸中不免劃過厭惡。
“夫妻間相似，是件世上很正常的事。”孟夷光隨意答道，她回眸又看了眼紫薇殿，不知實在掛念自己的兄長，還是在想謝璋，她起身走至盧靜識身旁，瞥了眼她正在作的那幅畫，目光略帶深意，“郡主這是在畫什麽？”
盧靜識全神貫註，手未動眼未擡地溫聲答道：“江南，春日和風細雨裏的江南。”
孟夷光忽然出聲直接問道：“郡主為何會心慕本宮阿兄？”那日壽恩侯府盧靜識長長註視孟唳，孟夷光就覺出幾分異樣來，只是後來路徑設計講出她重生的事，孟夷光根本無暇再惦記此事。
盧靜識筆重重一停，倒也沒否認，只是反問：“皇後娘娘為何會知道？”
孟夷光見盧靜識默認，也仍是不免有著幾分驚訝，她望著盧靜識，“你畫的玉蘭，和本宮阿兄畫得如出一轍。”盯著畫上那簡直與孟唳所繪沒什麽分別的玉蘭，孟夷光實在不明他們二人能有何糾葛，一個廢後，一個臣子，她可不覺得自己兄長會是那般膽大包天的人物。
盧靜識不禁柔柔一笑：“相像是因為臣女這就是在仿照孟尚書所繪的那副江南小橋流水人家。”她目光溫和，有脈脈情意流淌，“能被皇後娘娘這做妹妹的都覺得一模一樣，可真是叫臣女歡喜。”
孟夷光不冷不淡地笑道：“本宮的嫂嫂已然有孕在身，不管前世如何，今生都已然過去，就不必再苦苦牽扯，這對咱們可皆是無益。”想到盧靜識說過她上輩子是因殘害皇嗣而被廢，孟夷光暗暗打算派一二太醫到壽恩侯府去守著嚴持瑜，免得出事。
盧靜識欣然笑道：“這可真真是件極好的事了，若是有機會，臣女定親自往壽恩侯府恭喜世子與世子夫人一番。”看著孟夷光頗冷清的眼神，盧靜識笑意悠然，“皇後娘娘還請放心，臣女不會做任何不該做的事，只會順應天命而已，若是老天仍有垂憐，臣女也不好推拒他老人家給賜的福分。”
看著孟夷光沒什麽笑意的眉目，盧靜識依舊安然，她分外自在笑道：“今日傳臚大典，皇後娘娘兄長的好前程就此平坦鋪就，如此好的日子，皇後娘娘又何必為著那些有的沒的掛心。”她目光輕飄飄一瞥遠遠隱隱可見的紫薇殿，“他日史書工筆，也定會為孟世子好生濃墨重彩書一書今日的，打馬禦街前的探花郎該是有多麽光彩奪目。”
孟夷光執起盧靜識隨手放在一旁的畫筆，和煦溫然笑道：“郡主若不嫌，本宮倒是可為這畫添上一兩筆。”
盧靜識溫馴讓步，孟夷光站好剛準備俯身繪上，玉茗就帶著掩不住的滿面喜色快步走了上來，孟夷光知道這是來報喜，與盧靜識不動聲色對望一眼，便擺出副有些激動模樣，止住玉茗行禮，笑道：“阿兄是個何名次？”
果不其然，玉茗歡聲道：“恭喜皇後娘娘，賀喜皇後娘娘，咱們家世子爺被官家點為探花郎了！”
孟夷光雖是早知，可塵埃落定也還是不免歡喜幾分，盧靜識笑意也是真摯不少，孟夷光又問道：“可打探到六堂妹的那個未婚夫薄獻之是什麽名次？”想到就是因薄獻之而露出的破綻，孟夷光不免有些感嘆自己對孟寶珠的寬宏大量。
玉茗早就把這些名次打探得清清楚楚，因此流暢答道：“薄公子比咱們世子爺差點，是二甲二名。”
孟夷光微一挑眉，還沒等太過思索，就聽著玉茗清脆聲音說到，“狀元郎是魯地出身的林鶴春，聽說是季太師門下的學生。”這是能與盧靜識所說的前世對上的，孟夷光不禁有些好奇撿了榜眼這便宜的是哪個。
玉茗也繼續講，“榜眼更是有幾分可說道處了，他喚作韋望安，官家極喜歡他寫的策論，召他上殿回話時，見他談吐自如得體，便問他出身，原來這韋望安竟是世祖年間獲罪的宰輔韋述的曾孫…”
聽著這從未聽過的韋望安的來頭，孟夷光執著畫筆的手一歪斜，鮮艷的朱紅顏料如血般橫橫顯目落在輕盈流水上，原本好好的一副江南圖霎時毀了，她轉眸看向盧靜識，就見盧靜識同樣不解驚詫的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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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孟夷光並沒有問出, 她只噙著輕盈笑意，淡淡地把話掠過，謝璋也沒繼續糾纏追問, 就好像他提起這些不過都是一時興起，兩人皆沒有再說話, 依舊是姿態親昵地兩相依偎著, 在這天地萬籟俱靜間，安靜得幾乎有些冷淡。
金烏升起的第二日, 謝璋照樣在下朝後來到未央殿, 他與孟夷光一如往常隨意親近地說笑，看起來仿佛沒有絲毫異樣, 可孟夷光知道，謝璋已然確信她知道盧靜識重生一事，也知道她並不想要告訴他，但她也只做不知。
盧靜識那封狀告盧淵的折子實在太過詳盡，盧淵心知肚明自個大勢已去, 無可奈何地認下了自己的罪過，這樁在京都掀起過不小波瀾的案子, 仿佛不過是俯仰之間的一功夫, 便幹脆利落的有了收煞, 盧淵罪大惡極被關在詔獄準備秋後問斬，他這一系男丁三代不可科舉, 算是徹底叫從前清貴顯赫的盧家飄零流落, 斷送前程, 牽連此事的大大小小地方官員小的貶職去官, 大的流放砍頭。
有人落自然有人起，這是亙久亦不會消散的規矩, 若說此事誰最最得利，那新任的工部侍郎算一個，或許盧靜識也算是一個，她因舉劾有功，由王太後下懿旨冊為忠平郡主，這位嶄新的忠平郡主住在曾經的工部侍郎府，如今的忠平郡主府，明面上那些風言風語也自然見風使舵，都開始讚譽這位郡主娘娘大義滅親。
只是私底下的閑言碎語還是少不了，畢竟女告親父，使得自個生父落得個午門斬首的結果，自然不免叫有些人心裏頭惴惴不安，據說近來不少大臣都把自己的書房看得極為緊要，爭取是放不進一只飛蟲去。
盧靜識倒是安然自樂得很，盧府門匾剛剛叫那塊忠平郡主府的紫檀木鑲銀匾額替代，她就絲毫未有顧忌地大肆修整起府內來，也不搭理拜帖，說是準備在府清修三年，已為自個生父造的罪孽償還一二。
此事再招惹些人談論是非，也和京都這幫沒被扯下水的高官顯宦有什麽太大幹系，目光早已放在這屆春闈恩科的殿試上了，畢竟參加科舉的舉人裏既有不少他們的子侄學生，也有日後朝堂上的同僚，說不準就有哪個來日會一飛沖天，就好像上一位狀元郎顧翾飛已得謝璋倚重，顯見造化不凡，所以這才是緊要事。
四月初三是個晴朗的好時日，大鄴殿試與傳臚大典設在紫薇殿，只是不知哪幾位貢士，日後能應這著紫薇郎的好彩頭魚躍龍門，位極人臣了。
登在霽月樓高臺，倚欄遙遙望著紫薇殿，孟夷光輕笑著問道：“忠平郡主覺得楚王妃可是已然清楚你們二人的相似？”她髻上累絲鸞鳳步搖銜著的翡翠珠瓔珞叫春風搖動，清淩淩作響，碧金流麗間，她一雙眸子似笑非笑。
她身後，一早就進宮來說是給孟夷光請安的盧靜識，正安寧地站在石桌前作畫，聽了孟夷光問話，想著方才被她與孟夷光一唱一和幾句話就打發走的崔鴦，盧靜識面色平靜帶笑：“她可沒那般聰慧。”
孟夷光回身望向盧靜識，她慵懶支頤，閑閑笑道：“楚王妃聽著郡主在我這未央殿，可就急匆匆地遞了帖子也進宮來了，若不是心存疑慮，何必如此焦急緊張。”
這霽月樓上原先侍奉的宮婢早叫孟夷光給令到樓上頭去候著，盧靜識說話間也沒有太多忌憚，她停筆望向孟夷光，淡聲回道：“因為楚王聰明，他那般狡黠如狐的人物，應是已然覺察臣女與崔鴦似乎都有上天垂愛的一番恩緣，但那時他與臣女所謂偶遇時，卻沒探究出想要的東西，於是又推動崔鴦來試探臣女，或者說是來給臣女些壓力。”
盧靜識輕嗤一聲，“崔鴦只是叫他給利用了，不過崔鴦也著實愚鈍，竟然敢同楚王講出自己重生的事。”
只憑那冊都還未寫完且全然重重落筆在後宮爭鬥上的話本，謝琰根本不可能得知太多消息，他娶崔鴦為的就是知曉來日事，應是早就扮得深情款款顏色，讓崔鴦感動得和盤托出。
“她還自以為與楚王情投意合，卻不知楚王已然意識到崔鴦對他來說，就是件王府裏無用的擺設，前世種種，與今生太多事大相徑庭不說，而且前世被幽閉禁庭，又死在來年二月的崔鴦也是不大可能再給他講出什麽有用事來的。”
“所以楚王找上了郡主。”孟夷光笑意盈盈接道，她覺得這件事實在有些好玩可笑，從前謝璋準備給謝琰賜婚盧靜識，謝琰卻要娶他認為有知曉來日能耐的崔鴦，而如今謝琰又在暗暗接觸著這從前被他拒婚的盧靜識，“你們三人今生倒也算得上有幾分緣分在身。”
想起前幾日難得出府就碰見謝琰時的情景，盧靜識不由微露嫌惡，回道：“這不該有的孽緣，多仰賴官家刻意給牽的紅線。”
孟夷光面上笑意絲毫未變，看著盧靜識笑道：“這話本宮倒覺說得不對，方載那時又不知咱們忠平郡主娘娘居然也有段奇緣。”
聽著孟夷光隨口喚出的這句方載，盧靜識眉眼微動，卻沒說什麽，只是道：“所以究其根本，罪魁禍首還是崔鴦，要不是她起妄念心思，寫什麽話本，天底下誰能輕易猜想得到重生這般奇事，若非她折騰，如今也不必有這些麻煩。”盧靜識定定含笑望孟夷光，“不過皇後娘娘或許應該感謝她一二，若沒有楚王妃在其中胡亂鬧騰，今日未央殿應也無這般富貴榮華。”
孟夷光也不惱，她淺淺從容笑道：“或許，等到來日楚王妃獲罪時，本宮定感念她的恩德，叫她不必太過痛苦。”她明亮眸子熠熠生輝，卻沒有什麽情緒，就像是兩顆珍貴稀奇的寶石，哪怕光華粲粲，也仍是冷冰冰的。
瞧著孟夷光這似乎多少有些熟悉的神態，盧靜識垂眸，邊提筆繼續畫，邊淡淡說道：“皇後娘娘如今與官家倒是十分相似。”想起謝璋那副永遠游刃有餘、成竹在胸的顏色，盧靜識眸中不免劃過厭惡。
“夫妻間相似，是件世上很正常的事。”孟夷光隨意答道，她回眸又看了眼紫薇殿，不知實在掛念自己的兄長，還是在想謝璋，她起身走至盧靜識身旁，瞥了眼她正在作的那幅畫，目光略帶深意，“郡主這是在畫什麽？”
盧靜識全神貫註，手未動眼未擡地溫聲答道：“江南，春日和風細雨裏的江南。”
孟夷光忽然出聲直接問道：“郡主為何會心慕本宮阿兄？”那日壽恩侯府盧靜識長長註視孟唳，孟夷光就覺出幾分異樣來，只是後來路徑設計講出她重生的事，孟夷光根本無暇再惦記此事。
盧靜識筆重重一停，倒也沒否認，只是反問：“皇後娘娘為何會知道？”
孟夷光見盧靜識默認，也仍是不免有著幾分驚訝，她望著盧靜識，“你畫的玉蘭，和本宮阿兄畫得如出一轍。”盯著畫上那簡直與孟唳所繪沒什麽分別的玉蘭，孟夷光實在不明他們二人能有何糾葛，一個廢後，一個臣子，她可不覺得自己兄長會是那般膽大包天的人物。
盧靜識不禁柔柔一笑：“相像是因為臣女這就是在仿照孟尚書所繪的那副江南小橋流水人家。”她目光溫和，有脈脈情意流淌，“能被皇後娘娘這做妹妹的都覺得一模一樣，可真是叫臣女歡喜。”
孟夷光不冷不淡地笑道：“本宮的嫂嫂已然有孕在身，不管前世如何，今生都已然過去，就不必再苦苦牽扯，這對咱們可皆是無益。”想到盧靜識說過她上輩子是因殘害皇嗣而被廢，孟夷光暗暗打算派一二太醫到壽恩侯府去守著嚴持瑜，免得出事。
盧靜識欣然笑道：“這可真真是件極好的事了，若是有機會，臣女定親自往壽恩侯府恭喜世子與世子夫人一番。”看著孟夷光頗冷清的眼神，盧靜識笑意悠然，“皇後娘娘還請放心，臣女不會做任何不該做的事，只會順應天命而已，若是老天仍有垂憐，臣女也不好推拒他老人家給賜的福分。”
看著孟夷光沒什麽笑意的眉目，盧靜識依舊安然，她分外自在笑道：“今日傳臚大典，皇後娘娘兄長的好前程就此平坦鋪就，如此好的日子，皇後娘娘又何必為著那些有的沒的掛心。”她目光輕飄飄一瞥遠遠隱隱可見的紫薇殿，“他日史書工筆，也定會為孟世子好生濃墨重彩書一書今日的，打馬禦街前的探花郎該是有多麽光彩奪目。”
孟夷光執起盧靜識隨手放在一旁的畫筆，和煦溫然笑道：“郡主若不嫌，本宮倒是可為這畫添上一兩筆。”
盧靜識溫馴讓步，孟夷光站好剛準備俯身繪上，玉茗就帶著掩不住的滿面喜色快步走了上來，孟夷光知道這是來報喜，與盧靜識不動聲色對望一眼，便擺出副有些激動模樣，止住玉茗行禮，笑道：“阿兄是個何名次？”
果不其然，玉茗歡聲道：“恭喜皇後娘娘，賀喜皇後娘娘，咱們家世子爺被官家點為探花郎了！”
孟夷光雖是早知，可塵埃落定也還是不免歡喜幾分，盧靜識笑意也是真摯不少，孟夷光又問道：“可打探到六堂妹的那個未婚夫薄獻之是什麽名次？”想到就是因薄獻之而露出的破綻，孟夷光不免有些感嘆自己對孟寶珠的寬宏大量。
玉茗早就把這些名次打探得清清楚楚，因此流暢答道：“薄公子比咱們世子爺差點，是二甲二名。”
孟夷光微一挑眉，還沒等太過思索，就聽著玉茗清脆聲音說到，“狀元郎是魯地出身的林鶴春，聽說是季太師門下的學生。”這是能與盧靜識所說的前世對上的，孟夷光不禁有些好奇撿了榜眼這便宜的是哪個。
玉茗也繼續講，“榜眼更是有幾分可說道處了，他喚作韋望安，官家極喜歡他寫的策論，召他上殿回話時，見他談吐自如得體，便問他出身，原來這韋望安竟是世祖年間獲罪的宰輔韋述的曾孫…”
聽著這從未聽過的韋望安的來頭，孟夷光執著畫筆的手一歪斜，鮮艷的朱紅顏料如血般橫橫顯目落在輕盈流水上，原本好好的一副江南圖霎時毀了，她轉眸看向盧靜識，就見盧靜識同樣不解驚詫的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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